问卷调查
RCEP对高端装备产业发展的影响
1. 高端装备产业链概述
高端装备的产业链比较复杂且较长，综合了制造业的许多领域，集中反映一国的科技和工业发展水平。大体上来看，高端装备制造的产业链可以分成上游、中游和下游三部分：上游是高端装备原材料，包括例如钢铁等比较基础的原材料以及高强度特种钢等新材料；中游是零部件制造和整机制造；下游则是高端装备的应用客户。
表1：部分高端装备制造产业链1
上游主要可以分为高端装备需要的原材料和新材料。
具体应用领域所需的原材料各部相同，比较主要的原材料是钢铁、铝材、塑料等等基础原料。
以钢铁为例：中国是钢铁大国，但是巨大的钢铁产量中相当大一部分是粗钢。然而在高端的特殊钢材领域，中国目前仍依赖进口。RCEP成员国中，韩国和日本一直是我国钢材进口的主要来源国，2020年中国钢材进口区域分布中，韩国和日本名列前二，占比分别为25.08%和23.7%2。钢铁生产企业的重要原材料是铁矿石。进口铁矿石中，大约66%的进口数量来自RCEP成员国澳大利亚。
除了原材料，新材料也被广泛用于高端装备行业，成为高端装备制造业的基础。新材料的生产和研发主要由欧美日企业掌控，我国新材料研发和应用与欧美日差距较大，欧美日世界级企业集团凭借其技术研发、资金和人才等优势不断向新材料领域拓展，在高附加值新材料产品中占据主导地位。比如：
以碳纤维技术为例：碳纤维具有优异的导电、抗磁化、耐高温和耐化学侵蚀的性能，被认为是综合性能最好的先进材料，在各领域中的应用推广非常迅速，特别是在航空航天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RCEP成员国日本是碳纤维技术最发达的国家，东丽、东邦和三菱丽阳三家企业的碳纤维产量约占全球70～80%的市场份额。长期以来中国碳纤维消费严重依赖进口，且价格居高不下，目前我国正逐步尝试突破第二代碳纤维技术封锁。
中游主要包括零部件和整机制造。
高端装备产业的核心零部件和核心技术主要由欧美日韩掌控。
• 美国制造企业在电气设备、工程机械、自动控制系统等领域居于世界领先地位，奠定了其在航空等行业的竞争优势；在智能装备领域，美国致力于推动“智能生产”，引领制造模式的智能化转型，在机器人增材制造装备、复合材料制造装备以及自动化装配装备等方面取得重大突破。
• 德国拥有雄厚的高端制造业的基础，在制造业32个细分装备领域中，德国在16个重要领域位居世界第一，具有主导权，德国在制造领域拥有多家全球领导企业，例如全球最大的隧道掘进机制造商海瑞克股份公司，生产微系统与纳米技术产品的Nascatec公司等等，均居世界领先地位。
• 日本在机器人领域具有绝对的实力，全球机器人四大家族之二，发那科（FANUC）和安川电机（YASKAWA）都是日本企业。减速器是工业机器人必不可少的核心零部件之一，日系企业纳博特斯克和哈默纳科占据全球减速器市场份额的75%，基本垄断全球市场。
• 韩国在海洋工程装备领域具有领先地位。韩国造船业在在LNG船、VLCC、超大型集装箱船等高端船型领域处于垄断地位。
我国对核心零部件和核心技术的进口依赖程度较大，例如在智能装备中的数控机床，我国数控系统、数控刀架等最核心、附加值最高的几乎全部采用高档进口部件。
下游应用领域。
高端装备的下游应用场景涉及到国民经济的多个基础领域，例如航空航天装备、卫星装备、海洋工程装备等涉及国防和军工的领域，也有新能源汽车、高端医疗设备、环保节能装备、轨道交通、民用航空、民用船舶等民用领域，因而下游服务的客户规模相当庞大。
从全球的产业链结构来看，高端装备制造业需要全球产业链协同，国际分工呈现龙头企业主导产业发展、无形生产控制有形生产、知识技术创新能力强的国家控制知识技术创新能力弱的国家等特点。欧美日等发达国家处于产业链的核心位置，拥有核心技术和强大的产业发展基础，研发水平和制定行业标准的话语权都处于领先地位。新兴经济体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环节，以劳动密集型为主，从事全球价值链低端的加工、制造、生产和装配环节，缺乏高端装备制造的核心技术。而欠发达及落后国家以出口矿产、初级原材料为主，处于全球产业链的最底层。
２. RCEP对高端装备行业的整体影响
1）进出口方面
目前中国装备自给率虽然达到了85%，但主要集中在中低端领域。虽然我国已经成为制造业大国，但“大而不强”依然是困扰我国制造业发展的主要矛盾，在高端装备领域，我国80%的集成电路芯片制造装备、40%的大型石化装备、70%的汽车制造关键设备及先进集约化农业装备仍然依靠进口3。
在高端装备领域，RCEP协定的影响主要体现在钢铁等原材料方面，其他方面例如工业机器人、电子元器件、光伏产业链等由于降税范围没有涉及、降税幅度较低等原因，受到的影响不大。
上游钢铁等原材料方面：影响较大
从钢铁的重要原材料——铁矿石来看，我国铁矿石进口依赖严重。据海关总署数据，2020年，中国铁矿石进口总量11.7亿吨，其中大约62%的进口数量来自RCEP成员国澳大利亚。在RCEP协定中，铁矿石也参与了关税条款安排，虽然在此之前，中澳之间的铁矿石贸易关税已经为0，但是RCEP的签署仍对中澳铁矿石贸易具有积极意义。中澳贸易关系一直存在不确定性，2020年5月，中澳关系再起波澜，铁矿石价格也因此受到较大影响。如今RCEP的生效或将改善中澳贸易关系，对我国铁矿石进口贸易畅通形成利好，有助于稳定中国钢铁的原料供应链。
在钢材方面，RCEP将有助于促进我国钢材进出口的增长。一方面，RCEP有助于整合、拓展成员国之间的自由贸易协定，削减关税和非关税壁垒，有效促进我国钢材进口增长。成员国中的韩国和日本一直是我国钢材进口的主要来源国，尤其是高端钢材部分。RCEP将降低我国从日韩进口中高端钢材的成本，促进部分中高端钢材的进口。当然这也会给我国国内的中高端钢材企业产生冲击，带来竞争压力，从而倒逼国内钢铁企业提升产品档次和质量。另一方面，短期内RCEP有助于促进我国钢材出口。RCEP成员国是我国钢材的主要出口地国，主要包括韩国（10%）、越南（8%）、泰国（7%）、菲律宾（6%）、印度尼西亚（4%）、缅甸（3%）等4。从短期来看，RCEP进一步降低钢材的贸易成本，增强我国钢材的出口竞争力，在出口退税政策的共同作用下，将有助于促进我国对RCEP成员国的钢材出口。不过，从长期来看，RCEP成员国尤其是东南亚国家劳动力成本的优势以及其钢铁产业的不断发展，将对我国钢材出口形成较大冲击。
中游关键零部件及整机：影响较小
高端装备中游关键零部件众多，涉及到多个行业，以下挑选了几个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关键零部件行业进行分析：
▷ 工业机器人：
在高端装备行业中，工业机器人是重要组成部分。在高端应用领域，目前中国的需求仍主要依赖于进口，高端应用市场基本被发那科、 ABB、KUKA 和安川这四家垄断，在中国工业机器人市场的市占率合计将近40%。
根据RCEP的安排，我国从日本进口工业机器人的基准进口税率按产品有4档，总体来看，RCEP 协议只对激光焊接机器人和搬运机器人行业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由于四家公司在中国国内基本均已设厂， 且大部分机型已本地化生产，所以总体而言，RCEP关税条款对工业机器人的影响较小。
表2：RCEP对部分机器人的关税安排情况
▷ 电子元器件：
电子元器件是指电子元器件是电子元件和小型的机器、仪器的组成部分，属于基础支撑产业，应用领域涉及面广，能被广泛应用于高端装备产业中的细分领域，例如医疗装备、伺服电机、工业电子设备等等。日本与我国贸易往来密切，日本主要机械设备的第一目标出口国是中国，日本对中国维持较大出口顺差的电子元器件有存储器及多层陶瓷电容（MLCC）等。目前，中国和日本之间主要电子元器件的进口税率已经为0%，因此RCEP的影响不大。
▷ 光伏产业：
光伏作为主要的新能源发电方式，拥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光伏产业在能源产业发展中具有重要地位,是高端能源装备行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光伏产业链包括上游原料硅料、硅片、基膜；中 游：电池片、光伏玻璃、背板、逆变器等；下游光伏发电等等。硅料是光伏行业中最上游的产业，是硅片的原材料，由于目前我国光伏硅料的主要进口来源国是德国，RCEP成员国中基本只涉及韩国，税率第1年从4%降为0%，影响并不大；而光伏电池方面，中国原本的进口税率已为0%，因此RCEP对此的影响不大。
下游应用领域方面：具体分析
由于高端装备的下游领域涉及到多个国民经济的基本领域，这些细分领域本身也具备完整而庞大的产业链，因此不能一概而论去分析RCEP所带来的影响。RCEP专刊今后会对其细分领域进行具体分析。
2）产业结构方面
▷ 助力产业链升级
目前，我国制造业规模巨大，但是在高端制造方面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在核心技术方面没有拿到制高点，高端装备制造业依旧十分缺乏可以使其建立优势的核心技术。
RCEP的生效将助力我国先进制造业产业链升级，提高我国高端装备产业在全球产业链中的位置和重要性水平。一方面，RCEP成员国中，日韩两国在高端装备领域具有领先地位，核心技术实力强劲，综合发展水平比较高，RCEP将有助于加强我国与日韩之间的合作关系。另一方面，东盟十国具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和自然资源，RCEP将有助于我国利用东盟国家的资源禀赋，将劳动密集型产业链转移至东南亚国家，将更多的资源配置于高端装备领域的技术升级和产品质量提升方面，从而实现我国高端装备产业链的优化升级。
▷ 加强低碳合作
在高端装备领域尤其是钢铁产业的生产方面，中国有庞大的碳市场，RCEP成员国中日韩澳新等国已经建立起碳市场，RCEP签署将有利于构建跨区域碳市场，对促进市场化机制碳减排具有积极作用。日韩等国在钢铁低碳技术研发、低碳工艺探索、低碳管理减排等方面具有丰富经验，我国可以从中学习低碳技术，对我国钢铁行业实现碳中和等目标提供有力技术支撑。这将有助于提高我国高端装备产品的质量以及环保性，从而提升我国高端装备产品的国际竞争力、扩大产品国际化程度。
RCEP也将为我国钢铁行业环保技术和环保治理“中国经验”的输出创造广阔空间。我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积累了丰富的行业环保治理经验。RCEP成员国中有不少发展中国家，例如东盟十国，在许多方面同我国具有相同之处，中国可以助力这些成员国有效跨过高排放、高污染的阶段。这也有助于提升中国制造在环保方面的品牌形象。
3）投资方面
RCEP大幅降低了区域内的投资壁垒，采用负面清单方式，缔约各国对制造业领域投资作出了较高水平开放承诺，大大提高了各方政策透明度。另外，RCEP自然人临时移动条款为各方人员流动提供了便利，有助于投资项目的落地实施。
因而，一方面RCEP将有利于国内的招商引资。加强对RCEP成员国的招商推介与项目促进力度，瞄准RCEP成员国中日韩等在高端装备行业处于领先地位的国家的跨国公司、行业龙头企业，吸引其来中国投资办厂。另一方面，RCEP也将有利于我国的对外投资，例如，RCEP成员国中东盟国家是我国开展钢铁产能投资合作的重点地区。同时，由于“一带一路”沿线投资和科技创新需要大量的资金，中国与日韩澳新等国家在高端制造业领域的投融资合作，既有利于解决资金缺口的问题，亦有利于分散投资风险，促进投资效率。
4）技术合作方面
RCEP成员国中，日本和韩国在高端装备领域拥有核心技术。RCEP知识产权限制和保护条款给我国与日韩进行技术交流和高水平技术投资创造了合作的契机。此外，RCEP自然人临时移动条款也有利于人才的交流和流动，为中国和RCEP成员国之间的技术交流提供了便利。
总体而言，RCEP有利于推动高端装备制造业扩大双循环规模，倒逼中国产业转型升级，加速高端产业的发展，提升中国高端装备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中国要积极推动对RCEP国家成套装备出口，扩大从日韩中高端钢材进口；促进技术创新和新技术应用，利用东南亚资源禀赋，优化本国产业链结构，巩固和提升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中的位置，加快拥有更多核心技术，也要加快装备质量和安全标准与国际接轨，鼓励行业组织和企业积极参加国际标准化活动，促进产业升级和产品质量提升。
注：
[1] 资料来源：普华永道：重点产业全球发展报告
[2] 数据来源：中国海关总署、前瞻产业研究院
[3] 数据来源：中国机械工业联合会
[4] 数据来源：海关总署、前瞻产业研究院
本文由上海市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发布，未经授权不得复制、转载、修改、摘编或使用。本文仅为提供一般性信息之目的，不应用于替代专业咨询者提供的咨询意见。文内图片来源于网络。
